6.荣格心理学（成长经历.5）

? 中学时代，荣格曾为学习自然科学还是学习哲学而犹豫不定。随着中学的即将结束，选择一个更喜欢的学科，甚至可以说是选择某一个职业成为荣格迫在眉睫的任务。好长一段时间，荣格都不能做出选择，父亲心里十分焦急，却并没有要求他或者强迫他做出选择。这段时间里，荣格的两个为他做出决定起到了促进作用。

? 在第一个梦里，荣格梦见自己处身于莱茵河畔一大片阴暗的森林里。他走到一座山丘上的坟堆前，接着动手挖掘起来。过了一会儿，令他吃惊的是，他竟然挖到了一些史前动物的遗骨。这使荣格兴奋不已，并且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一定得了解大自然，了解我们在其中生活的世界，了解我们周围的各种东西。

? 在第二个梦里，荣格又梦见了一座树林。树林里溪流纵横交错，在最阴暗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水塘，水塘周围灌木丛生。水塘里有一种最古怪和最奇妙的动物：身形圆鼓鼓的，身上闪烁着乳白色的光泽，它由无数的小细胞，或者说是由形状犹如触手的各种器官构成。这是一只巨型深海放射目动物，身粗大约三英尺。这一威严的动物躺在那儿，不为人所知，也不会被人打扰。它在荣格身上激起了强烈的求知欲。

? 这两个梦似乎告诉荣格，他更感兴趣的是自然科学。从现实生活的角度出发，荣格选择了医学作为自己未来的学科方向，因为医学至少是与自然科学的科目结缘的。上大学的费用是一个痛苦的问题。荣格的父亲筹集了一部分，另外，父亲替荣格向巴塞尔大学申请到了定期生活津贴费。父亲的名声使荣格受到了照顾，但荣格却觉得很丢脸，因为他从不指望从“上层”的人们那里获得好处。荣格认为，所有“上层”的人，或者所有说话能“算数”的人，都对他抱有成见。

大约也是这个时候，荣格的另外一个梦既吓坏了他又鼓舞了他。梦中，荣格身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他在黑夜中顶着大风缓慢而痛苦地前行。浓雾弥漫，荣格把两只手做成杯状来保护一盏小灯，而这灯似乎随时可能熄灭。忽然，他觉得背后一个东西向他走来。他回过头去，看见一个无比巨大的黑色人影正跟在身后。虽然很害怕，荣格还是清醒地意识到，不管有什么危险，他都必须保住这盏小灯，以便度过这个狂风之夜。梦醒之后，荣格立刻意识到那个人影就是“布洛肯峰①的鬼魂”，那是他自己的影子在那盏小灯灯光照射下形成的。在荣格看来，那盏小灯代表着他的意识，相比于黑暗来说，那盏小灯尽管极小且脆弱，但它仍然是一盏灯，而且是他唯一的灯。多年后，荣格把梦中的提灯人刻在了一块石头上。

? 这个梦对荣格有很大的启示。他认识到，第一人格就是那盏小灯，而第二人格则像影子一样追随他。他的任务就是护住那灯，而不要去回望那黑色影子代表的永存的生命力。对于这个梦，或许也可以这样解释，灯代表的是意识，黑影则是潜意识。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就是需要保护自己的意识，使其获得发展，而不能任由潜意识自由流露而导致意识之火熄灭。正如荣格所说，尽管人类拥有各自的生活，然而，我们很大程度上却是以世纪为单位来计算的岁月的集体精神的代表者、牺牲者和促进者。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生命中都有一盏意识灯，也有人类岁月稽留下来的集体精神（集体潜意识），我们的主要任务却是守护住意识之灯。

? 1895年春，荣格进入巴塞尔大学开始学习。他一生中最厌烦的那段时间一一中学时代终于结束了，通向大学和学术自由的金色大门正为他洞开着。在大学一年级，荣格被批准加入了一个叫做“兄弟会”＂的组织，他的父亲也曾经是这个组织的一员。那一年，父亲赶来与荣格一起参加了一次兄弟会的远足，父亲还在这次远足途中发表了篇异想天开的演讲。这让荣格感到欣慰，因为他明白了，父亲也曾经是一个充满热情的学生，是现实生活让他变得枯萎了。

? 远足之后不久，荣格的父亲身体恶化，1895年秋天便卧床不起，1896年初去世。父亲去世后，荣格搬进了父亲的房间并开始成为一家之主。那段时间，荣格曾多次梦见父亲，在梦中父亲健康得到恢复，不久就要回到家里了。这样的梦迫使荣格第一次开始思考人死之后的事情。

? 父亲的去世一度让荣格继续上大学变得困难起来，最小的舅舅和叔叔资助了他一部分费用。剩下的费用，则主要靠荣格当助教和为一位年老姑妈卖古董赚得。经济的拮据并没有影响荣格上大学的心情，在他看来，大学是一段美妙的时光，一切均充满了理智和活力，并且是结交朋友的好时期。在兄弟会的几次会议里，荣格还就神学和心理学进行了几次演讲。

? 在一位同学父亲的藏书室里，荣格无意找到了一本论述精神性现象的小册子。这本书论述了唯灵论①的起源，它消除了荣格最初的怀疑，觉得童年时代那些故事的材料是可信的。荣格还阅读了康德①的《一个看见鬼魂的人的梦）等，后来，荣格开始阅读尼采的著作，他认为《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便是尼采的《浮士德》，而且尼采的第二人格是病态的。这引起了荣格的思考。

? 学完引论性的课程之后，荣格成了解割学课程的助教。随后的一个学期他被指定诗授组织学课程。再接下来的两个学期是临床实习。1898年，荣格计划将来当一名医生。然而，接下来的暑假发生的几件事，影响了荣格的职业选择。

一天，荣格正坐在房间里做功课，突然听到了一声有似手枪射击的巨响。荣格跳了起来，冲到那个发出声响的房间，看见母亲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桌子。那是荣格祖母的嫁妆，大约有七十年寿命的胡桃木桌子。顺着母亲的目光，荣格看到，那桌子从边缘到中心以外处裂了一条缝，而且还不是沿着卯榫眼处裂开的；这裂缝直穿这硬硬的木材。在一个潮湿的夏季，一个风干了七十多年的桌子怎么会裂开呢？荣格想道：“古怪的事肯定存在着。

? 大约两个星期之后，荣格家里又发生了一次震耳欲聋的响声。这一回不再是那个已经裂缝的桌子，而是源自餐具柜中的一把切面包的刀子。这刀子不久前刚使用过，过后便没有人到餐具柜里取东西。现在这把刀子的刀刃大部分崩成了几块碎片，刀把躺到了四方形的面包篮的一个角落里，其余的三个角落里，每个角落躺着一片刀刃。荣格把刀子拿到一个当地最有名的刀具商那里询问，对方告诉他除非人为，否则这种刀子是不会自己爆裂的。

? 这两件事情都引发了荣格极大的好奇，并为此参加了ー个亲戚家举办的降神会。在荣格的博士论文里，他列举了对这位降神者观察的结果。这些体验使荣格获得了一种心理学上的观点，并认为，对于人的心灵，他已发现了一些客观的事实。

? 荣格开始对“心灵”这个题目产生了兴趣的时候，他并没有对精神病学有太大的兴趣，一方面是因为精神病学课程老师讲课缺少趣味性和启发性；另一方面，在荣格的体验之中，精神病院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去处。直到有一天，当荣格打开理查德?克拉夫特－埃宾①编著的精神病学教科书，看到作者将精神病患者称为“人格之病”时，他才在一瞬间改变了对精神病学的看法，并意识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正是精神病学这门学科。

? 荣格把自己要当一名精神病医生的决定告诉老师和同学时，引来的是一片惊异和失望。朋友们认为荣格简直是个傻瓜，竟放弃了医学内科这一明智的职业，而喜欢上了精神病学上的胡说八道。尽管如此，荣格知道，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能使他偏离他的目标，他做出的决定是有道理，而且也是命中注定的。

? 1900年12月，期末考试结束的当晚，荣格去看了《卡门》，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享受了到戏院看戏的者侈享乐。第二天，他登上火车，前往慕尼黑和斯图加特进行短暂的旅行。在斯图加特，荣格拜访了姑妈弗劳?雷玛?荣格，不久后姑妈去世。荣格认为这次拜访是他对童年怀念的永诀，从此他进入了职业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