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患了脑梗以后
文//逐梦水乡（sq）
1
那天正上班，看到家族群里，女儿他幺爸发了一段视频，接着是语音：“爸爸能在内坝子走两圈了”。
女儿她大伯回复：我们爸爸好棒！
我立马打开视频：果然，脑梗卧床近两个月的公公能独立行走了。虽然步履蹒跚，踉踉跄跄，但前连天都还需要人扶，变化好大，真的是奇迹。我不无担心地对老公说：“他们这么放心，居然不扶着！”
老公说：“没事，就是要锻炼他，况且弟弟随时看着的。”
我由衷地感叹，一家人齐心协力，病魔都惧怕。
发朋友圈时，我还说公公正一天天康复……雪梅姐随即留言“这是福报”。
看来真的是福报。
2
记得是六月十二号晚上，婆婆打来电话，急促地跟老公说：“你爸爸不行了，说话胡言乱语，连我都不认识，你们赶紧回来看一下。”
老公接了电话，立马跟在政府上班的大哥联系，并商量第二天送父亲到县医院检查。
清晨，我们匆忙赶回家，大哥已开车从白马回来，婆婆收拾好洗漱用品，扶着颤巍巍的公公在上车。
途中，我们不停地向父亲问东问西，目的是不想让他入睡。但那时的他大脑已经不是很清醒，眼睛一睁一闭，说话都显得费力。好在是高速，四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县医院。
下车后，我扶着站立不稳的父亲走进医院大厅坐着，他们兄弟俩去排队挂号，一会就办好入院手续。一阵CT、心电图等全面检查下来已近中午。
下午六点钟左右，正在外面办事的我接到老公电话：爸爸真不行了，让我赶紧回医院，并通知了女儿她姑姑和幺爸。
我马不停蹄赶到医院时，姐姐、姐夫，大哥、兄弟都在父亲病床前。看着眼角还带着泪痕的姐姐，看着病床上双目紧闭的父亲，我的眼眶一下湿润了，以为这是最后一面。
几兄妹商量着父亲的后事……
晚上诊断结果出来，脑细胞大面积死亡，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半边瘫痪已在所难免，三高引起糖尿病等多种并发症，后期看病人造化。
我们心怀感恩，只要没生命危险就好，大不了跟半边瘫痪长期抗战。因各自都要上班，只好轮流护理，女儿幺爸和我们时间相对多一些，我们两兄弟一人护理一周，大哥周末护理两天。
六月十六号，父亲节。
当所有健在的父亲都在接受孩子们“父亲节快乐”的祝福时，我们的父亲也就是我女儿的爷爷，却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我们也多想说一声：“爸爸，节日快乐！”
可，他的大脑没有意识，听不见我们的祝福。在医生诊断为脑细胞大面积坏死的结论时，颈部又有一血块压迫着，连说话都很艰难，甚至认不出我们是谁？
一个曾经在政坛上叱咤风云几十年的老干部，说倒下就倒下了，一点没有征兆，真的是让我们年轻人措手不及……
就在端午节，全家人还其乐融融、喜笑颜开共话端午。谁曾想到那个时候病灶就已经向老人家展开了进攻，只是在他坚强的外表下不露一丝痕迹，还给我们做子女的端茶递水。
一个多好的老人，一个多么慈祥的父亲。
逢年过节，几姊妹一家大小回去，是他们二老最开心的时候。尤其是父亲，总是忙前忙后端水果，盛开水。还不时催妈妈：煮午饭了，今天煮啥好吃的呀！这时，几兄弟就会故意逗趣：爸爸，这个！老人家一看就笑呵呵地说：“钱个嘛，要好多，吃顿饭没问题。”
于是，从衣服包里边掏钱边说：“你们哪个拿去安排生活？”有时真的一大家人就出去海吃一顿。当然多数情况是我们几妯娌上厨，淘菜的，炒菜的分工合作，一会就热气腾腾的满桌子菜，吃得大家心满意足。
原本还有几天就是父亲的生日，我们几妯娌还私下商量，怎么给他过这个生日呢？
谁曾想……
进医院后，父亲已完全失去知觉，大小便失禁。当听到他们三兄弟商量请护工时，我第一时间哭了，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父母生了你们，养了你们，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你们自己不亲力亲为，却请护工护理，养你们几个儿子有何用？不说养儿防老吗？才几天，就这样，那后期怎么办？
好在后来我娘家的小妹说服了我。她说：“二姐，你没服侍过大小便失禁的病人，不能体会那种滋味。况且护工比较专业化，护理更周全，自己的家人始终要陪护在身边搭把手，大家都要上班，轮流休息，这样更有利于病人恢复。”想想也是这个理，才勉强默认。
六月二十三号，是公公七十七岁生日。
迷信说法为了冲喜，一定要给他过这个生日，让他躲过这一劫。这个生日很特别，大侄女买来蛋糕，一大家人在病房轻吟着生日歌，陪着老人家度过的。还请了三亲六戚，在酒店办了四桌。大家都不知道父亲这个生日过了，下一个生日还能不能聚在一起，所以气氛一度沉闷，心软的女儿姑姑直抹眼泪。
就那样，在县医院起起散散两周，病情并没什么好转，每天不是输液，就是查血糖，父亲一直迷迷糊糊，血压不稳。曾经多么要强的婆婆，都几次暗地里垂泪。
没效果，婆婆显得有些灰心，甚至说气话：“他只有这个命”。
可我们几兄妹没有放弃，无论如何都要竭尽所能地医治。何况药费还不用我们考虑，公务员报销比例高。即便像农村那些老人那样，没有钱，我们一样要医，这一点，我们兄妹是达成共识的。
几个舅舅劝我们转到重庆附二院，医院大一点，用药齐备，说不定有好转。
六月二十五日，在重庆附二院上班的大侄女，就是老公大哥的女儿，事先联系好床位，安排父亲直接入院。检查结果跟县医院如出一辙，医生诊断仍然是脑细胞大面积坏死，三高、糖尿病等。
一样的输液、抽血、验血……只是用药不同，偶尔能扶着下床走几步，婆婆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我们在家里，也天天关心着病情，跟他们视频。清醒时，能说出各自名字，迷糊时就张冠李戴。
同事送的新鲜鲫鱼，我熬好汤，让顺便上重庆看望父亲的姐姐带去。在重庆上班的女儿也熬汤给爷爷送到医院。在重庆上班的二侄女、外侄等都抽空去医院陪伴父亲。
三高、糖尿病人禁忌很多，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碰，婆婆眼见公公一天天消瘦，心疼不已。与其这样耗着，还不如回家调理。
3
七月十号，在婆婆的坚持下，入住附二院半个月的公公被接回家。
回家后，我们三妯娌忙着抹屋拖地，收拾屋子，把父母家里以前那些该扔的扔，该丢的丢，屋子一下清爽许多。三兄弟也忙着给父亲搬寝室，考虑要离厕所近一点，那样方便他上厕所。原来有空调的屋子离厕所较远，又重新买空调，换新床……
大家都说我们时间较多，不上班时就由我做饭，老公护理日常吃药，上、下厕所。
我毫无怨言地应承下来。从那个时候起，我平静的生活就乱了套。以前下班了，自由自在地看书写文，现在下班就得往父母家跑，一家人吃喝拉撒全然落在我身上，有时真的很疲惫。
老公每天把闹钟设置到早晨六点，闹钟一响，他便起床去父母家给公公换尿不湿、洗换下的脏衣脏裤、喂药、侍候公公上厕所……我随着起床去菜市买新鲜蔬菜水果，每天变着花样给公公弄吃的。晚上近十点，扶他上完最后一次厕所，换好尿不湿，我们才回家休息。
在大家细心护理下，稍有好转，但他左脚仍然没力，走路像灌铅似的。不管有无希望，我们几兄妹依然一如既往拼尽全力，用各自的方式尽着自己最后的孝道，一起与病魔抗争。每顿把可口的饭菜端到床前，一口一口地喂给父亲。时常给他洗头、泡脚，擦洗身子。
4
几天后，婆婆想起自己远房的一个表弟在贵州，是个私人医生，主要是中药，扎灸针。婆婆决定试一下，我们没有人敢违抗，毕竟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七月二十八日，终于盼来了背着大包小包药的杨表叔。吃过晚饭，一阵寒暄后，就开始给父亲望闻问切，他说：“问题不大，有把握让公公站起来独立行走”。
一句话让大家喜极而泣，像吃了定心丸。
第二天，就开始用表叔特制的中药包、泡、洗。老公、兄弟全天候跟着打杂，跑腿。
周身用白布包着药的公公，像战场上下来的伤兵。看着老人呻吟难受的样子，我们心里暗暗祈祷。
兄弟不上班时，早晚他就用轮椅推着公公在内坝子转几圈，呼吸新鲜空气。给父亲洗衣洗裤，弟媳也抽周末做饭收拾家务。大哥、姐姐常抽空回来看看，他们较远，要上班，相对不方便。只有我们两兄弟离家近一些，所以胆子重点落在我们身上。公公生病后，大家都围着父亲这根轴心转，从来不去计较谁服侍多了，谁又没侍候，更是相互理解，紧密团结在父母周围。
通过表叔几天的针灸、按摩、药物调理，公公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关键是能慢慢下地走路了。
看着这一天天的变化，我们发自心底的开心。这是苍天有眼呀！我们全家人的付出没有白费，哪怕辛苦一点，只要父亲能好起来，那就是我们做儿女最大的幸福。
5
一次生前的孝敬，真的胜过身后百次扫墓。
清明烧万堆纸钱，真的不如在世端一碗饭。
生活中其它事情，可以不疾不徐，静心等待，唯有孝心不可等待。错过了，就会遗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