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猪,一生无私的功臣
[散文] 猪,一生无私的功臣
作者:农言
祖父祖母常说:“猪是家中宝,肥是地里金。”
猪,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一副沟壑纵横的脸,两只如蒲扇的大耳朵,一张剪刀般的长嘴,两个似管道的鼻孔,四只短小精悍的蹄腿,还有一个胃馕很大的肚子。也许其貌不扬,但作为乡村的一户农家,必须有猪才算六畜完满;也许其憨头憨脑,但它情系民生社稷的同时也撬动着民间经济的杠杆。
自古农家都养猪。从小我就看着祖父祖母养猪,成家后也养过猪,所以对猪就非常的熟悉。在祖辈们的那个岁月里,农家的日子本就过得简约,故猪的生活更为朴素,一日三餐除了吃糠还是吃糠,有时连糠都吃不全,只有吃青草、嫩树叶,藤叶等青饲料来填饱肚子。不过猪从来不嫌家寒,只要给它一口食,它就给你一棵摇钱树。
记得祖父从集镇上买回来一头黑色小母猪,一边擦汗一边说:“这头小猪崽子二十多斤,不算大,但看它胖嘟嘟的膘肥样子,将来肯定长得快!″祖母说:“小就小,花钱少,长大了就做产猪崽子的母猪吧。″作为一头刚断奶不久尚在母爱哈护下快乐生活的小猪,一下子到了陌生的新家,有点不习惯了。看不到猪妈妈的身影,也没有兄弟姐妹们陪伴玩耍,寂寞了就躺在草上睡觉,在梦里吮动着嘴,还想着猪妈妈那甘甜的乳汁哩!但是令它郁闷的是主人为什么会把它买掉?气了三天也饿了三天,小猪崽终究敌不过饥肠辘辘,开始站起来寻找充饥的食物。突然,听到一阵“阿一一啰啰"耳熟的唤叫声就一跃而起,本能地奔向摆在圈栏旁的食盆。猪崽尚小,又是它来到新家的第一顿午餐,所以祖母在饲料里加了点大麦面粉。它觉得这顿午餐的味道特别香,于是头也不抬地连吃代吞,一会儿食盆里吃得亮堂堂的,小肚子溜溜的圆,舔了舔嘴回味时才想起来抬头看一看祖母,摇甩着尾巴,表示对新主人的谢意,祖母欣喜地看着猪那可爱的样子。
日子一天天地过,渐渐地它也适应了的新家环境,从当初刚进门幼小的猪崽子己是长成毛发乌黑的大母猪了。有一天它突然没有食欲,老是在猪圈里走来走去地寝食难安,猪屁股有时紧靠圈墙像挠痒痒蹭来蹭去的。祖母养了多年的猪,对猪的生活习惯,甚至对猪的生理现象都很熟知。看到母猪的异常举动,心里有数,这是一头母猪发育成熟后性萌动的反应。如果不给它牵线搭桥,思念情侣的欲火将越烧越旺,再说了,祖母早有让它产小猪的想法。次日,祖母替它联系一条健壮又英俊的白色猪情侣。千里迢迢来相会,见面那天,它们并没有感到害羞,嘴对嘴地一番哼哼,用它们的语言交流着,渐渐的亲热起来,在祖母的见证下它们相拥在了一起……
情侣依依不舍地走了,春风一度的母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过了妊娠期,食欲大增,祖母知道它己经怀上了小猪崽,心里盘算着头一胎至少也有五六条的小猪。几个月下来,肚大腰圆行动有些不方便,有时明显地看到肚子里小猪在动弹,嘴里还时常叼着草茎。根据这些情况综合判断出母猪快要生产了。于是,祖母从草堆上捧来一梱稻草,为它铺垫一张舒服温暖的产床。
那是一个月朗星明的晚上,辉洒圈舍,母猪吃完食盆里的最后一口饲料,便慢悠悠地躺在稻草上。此时祖母从家里端来一盏煤油灯,静静地守护在它的身旁,时刻准备着接生。可能是头一次生产,对它来说是难熬的过程,经过一阵疼痛后,终于第一个小猪崽诞生了。祖母一只手抓住小猪,一只手用抹布擦去它身上透明的粘膜,然后放到猪妈妈的怀里,一条,二条……不多不少正好六条小猪。子夜时辰,生产完的母猪看样子已累得有气无力了。祖母安慰地摸了摸母猪的肚子,也累得直不起腰来,但心里却持别的高兴。离开时祖母还逐一检查了母猪的每个乳头是否有奶水,关心着小猪成长的大事。
有了小猪就成了有母性的猪妈妈。哺乳期每顿就完餐就躺在一窝小猪旁,小猪们便迫不及待地寻找属于自己乳头,按需供应,一头小猪一只乳头,然而先吃完奶的那条大个子的猪崽,就抢其它小猪的奶水吃,在猪妈妈肚皮上使劲地一阵乱拱。局面有些混乱,猪妈妈就干脆站起来,来惩罚它们一个也吃不成奶。怎奈,一窝小猪吵嚷着,嘬住奶头跟着走,闹得不安宁,又只得重新地躺下来,任凭它们的扑腾。
小猪很快长大了,也长出了牙齿,猪妈妈逐渐断奶了。到了可以上食槽吃的时候,也就等于可以出售了。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祖母在小猪食槽里加了稀粥和菜叶子,调动了小猪们的胃口,一会儿个个肚子吃得圆鼓鼓的,可是那知道这是它们一顿母子离别的早餐。吃罢,祖父进入猪圈里捉起一条小猪,小猪顿时“嗷嗷”地大叫起来,四只爪子乱蹬,蹬出来一泡屎一泡尿。猪妈妈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以大声哼哼表达保护和抗议。一旁的祖母迅速地用两根短绳子将小猪的四条腿扎好,放在了箩筐里。
第一次先卖四条,由力气大的父亲挑着箩筐到集镇上赶个早市。回来时祖母用卖猪的钱,除了购些日常用品外还给我们买了烧饼油条。至此,我对猪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一一猪可以生小猪,小猪又可以卖成钱。
不可否认母猪是家里的功臣。后来几年间它又接连产了好几窝猪崽,算起来也为家挣得了不少钱,不但资助了家里的日常开支,就连我的学费和衣服都有它的一份贡献。
然而每产一窝小猪崽就承受一次痛楚,尤其是怀一次肚皮就撑大一次。曾经的朝气蓬勃一去不复返,如今变成体态臃肿的老母猪,走路也蹒跚无力了,耷拉着耳朵,眼睛己无光泽,脊梁凹下去了,皮枯毛稀,松软的大肚皮,走起路来奶头子擦着地皮,但作为一头兢兢业业的母猪,它无怨无悔地用尽一生的精力,生生不息地繁衍着。
养猪不但资民用,还是农家有机肥的加工厂。
父亲母亲也养猪,养的是肥猪。父亲改造了原来简陋的猪舍,在猪睡觉的小屋前面又挖了个露天猪圈塘,并且用砖头砌了围墙,坚固不易倒塌,一次可养两条肥猪。那庞大的胃馕就像两只大口袋,没有法子,再大也只是一日三餐。为了保证猪长膘,我常常拎着竹篮子到圩堤上割青草给猪吃;祖母有时从菜地里剪来山芋藤,给猪用来填饱肚子的同时也可以制造积肥;父亲从田里回来,放下扁担,顾不上喝一口水,就又拿把铁锹,挑着粪箕到田埂上铲草皮子,倒进猪圈塘里后,才掸掸一身的土尘进屋。
此时的猪连吃带踹,啃了个满嘴青。那长长的猪鼻子如同一张犁铧,不停地翻耕着,将猪屎、泥土、草茎搅和在了一起。经过雨浇日晒后就发酵成天然的有机肥,满满的一猪圈塘,浓浓的肥气味弥漫了整个猪圈。夏天麦收后,父亲用独轮车将一塘的猪屎泥运到麦田里,肥力与土壤溶合后,从根系源源不断地供养着庄稼。可能这些有机肥一时增加不了粮食的产量,不像施化肥那样来得明显,但是由猪积成的肥料既节省了资金又肥沃了土壤,长出来的粮食既纯洁又无污染。
有猪就有肉,有肉吃的日子才算有滋有味。
当猪从圈舍走进庖厨里时,就化一生为神奇,烹饪出许多美味佳肴。由来己久的“狮子头"是扬州的一道名菜,也叫葵花斩肉。唐朝时期,郇国公宴客,席间,高兴之际,大赞葵花斩肉这道菜味道香美,巨大的肉团子精美绝伦,犹如雄狮之头,故更名为“狮子头″。从此,这道脍炙人口的菜肴一开始就登上了大雅之堂,古今中外名声远扬,不得不说,猪为扬州的菜系增添了一份舌尖上的魅力。一头猪变为物质,物质变为商品,商品又创造财富,在提供美味与营养的同时,以商贾兴,又拉动了一方经济链条,农家过上了好日子,猪的功劳不可磨灭!
有房有豕才是家,猪肥家业盛,猪崽一窝乐,由此乡村人将一头猪当作吉祥物一样崇拜。村里哪家结婚嫁女儿的,小孩生日满月的,老人过大寿的等喜事大事,都离不一头猪的存在。迎亲时彩礼的盒担上必须有猪头、猪鞭、蹄膀,寓意的是幸福美满,多子多孙,金榜题名。酒席上有狮子头,有红烧肉,水煮猪爪,红烧蹄膀,肚肺汤等无肉不成宴。
猪也是衡量幸福生活指数的标志,有钱没钱,杀头猪过年。这是乡村农家的习俗,忙忙碌碌的一年到头,为的就是节日里一家人团圆在一起,大块吃肉,大杯喝酒,丰富了餐桌,浓烈了年味。
其实,猪和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虽没有大智大慧,它却为人类提供了营养、拉动了经济发展而奉献了全部,为民叩开了幸福之门而立下悍马功劳。
生命虽短暂,奉献价更高,猪一生是无私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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