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当小偷的日子

我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那是个物质匮乏的时代。父亲是一位民办老师，一个月才几块钱的工资，还得养活我们姊妹五个，生活的拮据可想而知。时常肚子都难以填饱，零食更是寥寥无几。

记忆中，母亲偶尔才去赶一次集，我们姊妹几个就一直在门口翘首以盼。临近中午，母亲终于回来了。她给我们带来了一小包花生、二三个烧饼。为了怕争抢，她就给我们一点一点分开，每人数上几颗花生，掰下一小块烧饼。我总是三口并作两口就吃完了。小妹吃得慢一些，我就死皮赖脸，连哄带骗地再讨要一颗花生吃。那真叫一个香，感觉那真是世间最美的美味了。

那时都太穷了，零食也只是偶尔买一次。平时实在嘴馋了咋办？我们几个机灵鬼，总会想到办法的。

三奶奶家的院墙外有一棵杏树，杏儿还没泛黄，我们就已经侦察了好几次。终于有一天，趁三奶奶回家吃饭的空儿，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小石头、小砖头对准树上乱掷一通，竟然也能投下几个杏儿，用袖子一擦，咬上一口，酸得直皱眉头，却也解去了一时的馋。

最使人难忘的是一次偷瓜的经历。我们村北面的大沟边种了一大块瓜，一位郭姓老头整天在那看着。刚过晌午，郭老头回庵子里睡觉去了。我们几个就悄悄地潜伏在瓜地边的大沟里，发现有许多瓜秧已伸向沟里，那翠绿的叶子下面露出一个个比皮锤大些的花色的瓜，还都没有成熟。心想，那一定是菜瓜！菜瓜生熟都可以直接摘来吃，只是未成熟时脆而不甜，熟透了的瓤红红的，又脆又甜。

说时迟，那时快，直流口水的我们每人迅速摘下一个，准备赶快逃离，谁知刚站起身来就被那郭老头发现了。郭老头大吼一声，吓得我们撒腿就跑。不知怎么了，越想跑快腿越迈不动，跑到村里时，个个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头一看，才知那郭老头并没有追来，他只是想把我们吓跑而已！胆子最小的红花竟然跑丢了一只鞋，也不敢回去寻找了。

来不及擦汗、歇息，我们连忙用水胡乱洗一洗瓜，赶紧品尝胜利果实。张嘴刚咬了一大口，“呸！呸！”我们几个几乎同时向外吐，又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我们摘的不是菜瓜而是甜瓜，这两种瓜，花色差不多，不仔细辨认，根本分不清楚。甜瓜熟时极甜，未成熟时又是极苦的。好不容易弄来的瓜也舍不得扔掉，于是把里面的苦瓜瓤掏干、洗净，竟也吃得有滋有味.

第二天，不知父亲怎么知道了这件事，他并没有打骂于我，竟然变魔术似的拿出两个又大又黄的香喷喷的甜瓜，切开分给我们吃。他坐在那儿，自己并不吃，只是怜爱地看着我们……

时光荏苒，一晃许多年过去了，父亲也已病逝，但童年里那些当小偷的经历，总也挥之不去。

当然，自此再也没偷过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