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讲 梦学

第一讲? 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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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学是研究梦心理产生、发展及其含义的学科。梦源于脑子，又不受控制，所以是潜意识，研究梦就是研究潜意识。

梦研究主要包括梦生理特征研究和梦心理研究 。

梦生理特征研究依赖于神经学等自然科学。 在梦真理的探求中，人们也需历经从实践到理论，再由理论到实践的不断循环的过程。古代对梦的认知只能来自自身体验，加之他们对自然科学认知有限和迷惘，产生了“梦是神谕”、“梦很神奇”等认知是不足为怪的。现代科学对神经的认知进展是神速的，梦作为神经系统特有的现象得到了科学和心理学的关注。在神经命令的探索中，青蛙迷走神经实验证实了神经命令是通过一串生物电信号进行的，这使得梦用意象形成神经命令解决思想困扰成为可能；在记忆的研究中，对海马体和沟回的研究，使得梦刺激引动相似记忆刺激成为可能；在神经递质的研究中，做梦时和神经症患者发作时，体内神经递质含量紊乱相似，使得用梦分析梦者的本能压抑、习得、人格面具或创伤成为可能。总之，自然科学的进步让梦生理特征研究变得越来越清晰。

在自然科学发展的同时，制造了大量可以推进梦认知的仪器，使得我们对神经现象得以仔细观察和思考。 脑电波仪就是这一成果，用脑电波仪我们得知：人每夜的睡眠一般分为四至六个周期，每个周期都有快波和慢波，快波即快速眼动期，是我们做梦的时节。可见睡眠不仅调节着人的生理，还调节人的精神。再如，梦与神经症、精神病患者发病期的症状极为相似，这期间，核磁***振发现，梦者、患者颅内充斥高频信号，压抑了“显意识”活动，我们把这一现象看作“潜意识运作占主导”的现象。显意识是“人为启动”的生物电信号；而潜意识是“感受引动类似感受”的生物电信号。

梦生理特征研究关注了很多梦现象，成就很多有价值的理论。 激活—合成理论认为：人在做梦时，大脑皮层由于其不同部位被来自脑桥的神经信号输入以及周围环境中出现在的外部刺激所激活，这些兴奋部位所产生的心理表征于是被合成为有意义的故事情节，就使人们体验到了梦。临床—解剖学理论认为：梦的发生由唤醒大脑的刺激所致。做梦时，人的初级视觉、运动、前额叶等皮层（负责高级认知）被抑制，而下顶叶、V1以外的枕叶、颞叶皮层较为活跃，形成眼动、空间知觉、身体感知及视觉感知。这两个理论说明了，梦因部分大脑皮层活跃而表象出来；梦因高级认知、运动等区域抑制感受真实而实际没有动作。

实验是任何研究必须遵循的方法 ，人和动物的梦剥夺试验、向梦中受试者洒水试验等研究对梦的生理研究都是极其有用的。前者在志愿者睡眠时连上脑电波仪，当发现志愿者进入快速眼动期时，就强行唤醒志愿者，结果被试者分别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身体异常和心理异常。这证明了，睡眠必须经历快速眼动期，这是调节精神的必要睡眠过程。后者让一些志愿者在消耗体能后戴上脑电波仪器睡觉，在志愿者做梦时（脑电波显示在REM期），向志愿者脸上洒水，部分志愿者被唤醒后说自己梦到倾盆大雨；部分志愿者梦到雨融入了刚刚梦到的情节中；部分志愿者没有梦到雨和水相关的情节；还有部分志愿者被洒水惊醒。说明梦材料的选择是有原因的，“与精神困扰相关的材料”才会被调用。

尿床的梦是神经命令传导和意象启动神经命令的最好例证。 它是调用已往经验，创作了一个尿尿的“梦相”，以便得到这一梦相背后的“感受含义”，形成“排尿”的生物电信号命令。由于小孩的现实与梦境区别能力不是很大，膀胱括约肌易于被打开而形成尿床；可见，梦中梦相如同提供了“条件反射”中的“条件”，调用已往尿尿的“感觉”——生成生物电信号命令，“打开膀胱扩约肌”形成尿床的。大人也有尿尿的梦，但尿后总还是涨，终于被尿憋醒了。

梦的心理研究主要是对梦相（梦元素）、意象（梦相的感觉含义）和潜意识的研究。

梦材料暗藏着浓烈的个人认知。 未知的东西是不会被梦到的，当你发现了一个物品、果实、动物是自己新认知的，你回忆一下，你的梦里是从来不会出现过的。未见过雪的南方人梦到雪，是因为它听过或看过雪的文字、图片、影像的。虽然总的来说，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梦到，但就个人来说，很多东西未必都能梦到，比如梦到打印机、水泥的人就不多。而梦到不存在东西的人是为了增强梦者的感受，比如梦到鬼就是为了让自己身处这一极限的恐惧中；一大龄女青年梦到外星人，是担心别人说她不结婚是不食人间烟火。梦到同一梦相的，其认知的着力点也不同，比如梦到“摘桃子”，我们发现他们当下的心理也不尽相同，一位女教师是嫉妒别人的教研成果获得了校长赏识；另一个人却正在喜欢一有妇之夫。梦材料是现实材料的改装或想象、幻想，它处处显露着个人的认知。

梦材料彰显了激烈的个人情感。 梦到“被追”、“坠崖”，梦者会感到异常恐惧；梦到“考试”、“赶车”，梦者往往体验到了焦虑；梦到“世界末日”、“灾难”，梦者会失落无望；而梦到苍蝇、大便，梦者往往会产生厌恶。除此之外，梦者还会感受到喜悦、平淡、无奈等情绪，这些情绪往往梦者现实生活担心或期望的。梦中的情绪是真实的现实情绪的折射。在《伊玛打针》的梦里，弗洛伊德劈头第一句话就是当众责问她为什么迄今仍未接受我的“办法”。我们知道“伊玛未愈”一直困扰着弗洛伊德，成了他心头上的一块石头，伊玛的家人是弗洛伊德多年的好友，怕因此尴尬相处；也怕被同行看不起；况且他还觉得“伊玛未愈”是对自己医疗理论的打击。伊玛亲戚的闲言碎语，伊玛本人的反对，都集中在自己能否治好伊玛的病症上。这些现实累积成了自己的精神压力，时刻困扰着弗洛伊德，梦中他当众责问伊玛就是这一情绪的激烈爆发。

梦材料充斥着鲜明的个人信念。 伦理道德常被坚守为个人信念；在一个女性的梦里，梦者梦到了马桶的洞里有一条腿...。这一材料是把马桶与腿改装到一起了。马桶是粪便的盛纳物，是不净的；而腿是人体的支撑物，是干净的。这一干净的人体器官却深入到了一个不干净的深处。我们把这一感受与三个事件比较一下：一是做梦当天的早晨，发现儿子的床边有手淫过的卫生纸；二是梦者前几天与初中暗恋自己的男同学约会，在男同学住的旅社与他亲吻时男同学的舌头伸入；三是一直为老公与攀岩女弟子情感纠结。可见在梦者的伦理观念里，伦理道德被坚守为个人信念，儿子手淫是不道德的，自己与同学约会是不道德的，老公与女弟子有染是不道德的；本能和习得被固守为个人信念，如性是肮脏的，自己吸引男同学是肮脏的，手淫是肮脏的。

梦相含义只能从心距、互动等方面看。 梦相通常由画面、言语、事件和物品四大部件组成，梦相的研究不探讨真伪、逻辑，梦相常出现的“梦者理所当然，看者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现象，是因为梦相以感受说事，探讨梦相只能探讨人物之间的位置关系、互动、对物品的感受以及梦事件引发的情绪。梦相是一堆心理材料的堆积，感受是认知梦相的重要一环。梦相探讨的是成梦原因和条件；梦刺激、梦材料的来源；以及梦者与梦中人物心距、互动等方面。

梦是有意象含义的。 俄国生理学家巴甫洛夫最不信“梦是有含义的”，但他的“条件反射”学说恰恰成了“梦有含义”的佐证。狗嚼食物会分泌唾液，这是非条件反射；老狗看到食物就会分泌唾液，这是条件反射；长期听铃声喂食的狗听到铃声就能分泌唾液，也是条件反射。无独有偶，中国历史上三国时期，曹操带兵行军途中找不到水源，士兵们干渴难耐，于是曹操传话给士兵们说：前面就有一大片梅林，结了许多梅子，梅子又酸又甜，很解渴。士兵们听后，嘴里流口水，缓解了干渴，这就是“望梅止渴”的故事。狗食不存在，梅子也不存在。“摇铃分泌唾液”、“望梅就能止渴”，是因为脑中有“摇铃吃食”、“梅子很酸”这一条件存在，启动了“分泌唾液”这一生物电信号（神经命令）。由此实现了无需“高级神经活动”参与的“低级神经活动”——分泌唾液。梦也是这样。夜晚，梦者的精神困扰刺激了神经，为了修复精神、保护睡眠，梦就是以梦者“经验”为基础，模拟感觉，形成反射“条件”，进而形成相应的生物电信号，平抑梦者的精神刺激。我们把梦相抽象出的“感觉含义”称为意象，就形成了梦的含义。梦相是意象的载体，意象是梦相的感觉含义。可见铃声是引动吃食感受的条件，而意象就是铃声背后的感受，条件反射其实就是启动意象形成反射命令的过程。

意象的集体同感性让我有了认识梦含义的基础。 葡萄和梅子让我们都感觉到了“酸”，而梦相所表达的意象含义正是取自梦相的“感觉含义”，这让我们认识梦的意象含义有了一定的基础。如同各样文辞手法，形象、生动展示了感受。如梦中描述让人有了会意的理解；梦中环境类比了人们的心境或处境；梦中事件通感了类似的事件经历；梦中的人物、动物让人产生了情感的位移；而长期接触的物品让人们形成了相似的指代看法。集体的同感性让我们把梦抽象出了会意、类比、通感、移情、指代、夸张的意象含义。

在有相似感受的同时，意象具有我们难以认清或认全的特性 ——意象的个人认知性。由于个人对事物认知的角度、广度和深度的不同，意象解释就必须联系个人对梦相的实际看法的感受，才能真正认清意象的含义。有人感知的雪是寒冷的，万里冰封；有人感知雪是洁白的，千树万树梨花开；有人感知雪是凄凉的，独钓寒江雪；有人认为雪是生机勃勃的，窗含西岭千秋雪；有人认为雪是阻碍，将登太行雪满山；有人认为雪有憧憬，雪消门外千山绿。五花八门的认知是多人的，对个人而言，意象具有相对固定性。

意象含义的针对性。 梦的目的性非常强，从生理角度出发，它是用作平抑精神刺激，修复精神状态的。夜晚睡眠时，白天的思想困扰就会刺激中枢神经，中枢神经为了平抑它们，便引动、激活了相似的记忆库里的相似精神刺激，以模拟现实制造出“平抑刺激的命令”，这就是梦。可见梦的目的性非常强，其“调用的材料”和“模拟组合成的故事”都具有强烈的针对性，这就是意象含义总是围绕着一个“主题”的原因所在。就目的而言，梦反映了梦者的愿望、担心、内疚和表现欲。

意象含义的重复性。 人的思想困扰有阶段性，因此同一阶段的梦也显现了这一困扰。梦相虽然变幻多端，意象所解释出来的含义却是相似或相近的，它所反映的困扰是相同的。这是因为一个人的理解力是固定的，因此他感受的精神困扰是确定的，由此引动的记忆库材料是相似的，这导致了意象含义的重复性。解梦的科学性在于意象的含义是可重复的。由于意象抽象了梦相的感觉含义，梦相虽然无厘头、不现实、不合逻辑，只能用心距、互动、联想予以解释，但它的意象含义和潜意识含义都是有逻辑的，是可重复的、可以逻辑分析的心理进程。

用梦的潜意识含义寻找问题根源及解决途径。 人的精神困扰来自本能与伦理道德（本我与超我）的冲突，这一冲突刺激了神经，成了梦刺激的精神来源，也是梦最主要的刺激来源。因此观察梦可以观察、解释本能的压抑，个人对信念的追求和理解，从而明确解决问题的方向。梦者的一个主要精神困扰引动的是相似精神困扰，这些相似的精神困扰是从记忆库的材料中发现的，这些材料反映了梦者的习得，有因无助而产生、有因得益而形成；有因习惯而定型，也有因改善而坚持。我们用梦分析梦者的习得，就是查阅梦者过去的创伤、思维形成的定势，从而找出改善的出路。

总之， 梦是值得研究的一门独立学科。 我们对于外空都到了几百万光年的认知，而对地球内部及脑内潜意识知之甚少，都用“波”——地震波和脑电波认知的，曲曲折折的波里潜藏着我们无法看到的玄机，因此认知它的广度、难度是可想而知的。自从弗洛伊德开启了梦的科学研究，这项工作已激发了无数科学工作者的热情。我们研究它，不仅依靠现有的科学基础、科学仪器、科学理论，还要深入人文艺术领域，因为梦的制造者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