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蚕豆

我是一直比较喜欢吃蚕豆的。

小的时候，冬天和春天的主食是红芋。红芋稀饭红芋馍，离了红芋不能活，就连面条锅里也会下上几块红芋的，回味起来，着实好吃。

到了春末夏初的时候，蚕豆又活跃在每顿饭中了，蚕豆稀饭蚕豆汤，炒出的蚕豆格外香。

蚕豆，因为豆荚状如老蚕，故得名。蚕豆的种植是不会占用可耕地的，甚至连菜地也不会分半畦给它。

在冬天寒露到霜降之间，先把蚕豆倒在水盆里泡上两天，或者就等一场雨后，带上蚕豆种，在田间地头，沟边树下，只要有空闲的地方，能得风顺水，刨个坑，丢上五六粒蚕豆，胡乱地用脚踢土掩埋即可。

蚕豆不能点稠密，一冬一春不要管它，该发芽就发芽，该破土就破土，怎么生长是它自己的事情，自然给予蚕豆生命，自然也就会按规律延续。

一场春雨之后，一夜之间，蚕豆就会开花，有白色或紫色的花，在茂密的蚕豆叶的掩映下，蚕豆花开得羞答答的，但很短暂。

几天后，蚕豆花就败落了，化作黑色的泥土守护在蚕豆的根部。这时候要把蚕豆顶部的叶子摘除的，一方面是防止叶子疯长，去除顶端优势，另一方面主要是做为牛羊的美味。

只要蚕豆嫩角有儿童小拇指大小时，就开始吃蚕豆了。母亲常常在这个时节，摘一小篮蚕豆嫩角，先简单地把蚕豆嫩角两边的丝抽掉，在水里洗干净，放到柴火锅里煮上一会，大约六七成熟时捞出，滤出水分，洒上些盐入味。而后再放入一些面粉，或者是去年秋天准备的红芋淀粉，充分搅拌，这时就可以放到油锅里煎了，等到煎至金黄的颜色时即可出锅备用。

然后把刚才的油锅放上适量的水，烧开，放入一些红芋粉丝，再把煎好的蚕豆嫩角倒入，稍加煮一段时间就行了。汤开了之后，把从屋后菜园里摘来的藿香和大茴香的叶子添加一些，一锅浓香四溢的蚕豆嫩角汤就做好了，仔细看去，做好的蚕豆嫩角在汤里就像一条条悠哉悠哉的小鱼，没有刺也没有眼，因此我们称之“蚕豆鱼”，也叫做“瞎眼鱼”。

这样的“蚕豆鱼”基本上就是每天中午的主要粮食了，晚上如果还能吃上饭的话，大抵是蚕豆鱼面条，那也是一种美味。

吃上几天的“蚕豆鱼”，蚕豆也在日夜地疯长，渐渐地就可以吃蚕豆了。因为长大的蚕豆外壳很快就老了，全是丝状的纤维。傍晚的时候，母亲摘来半筐带荚的蚕豆，晚上吃过饭，在如豆的煤油灯下，是要把蚕豆壳剥去，留下蚕豆，那几乎就是第二天一天的食物。

早上，烧的是蚕豆稀饭，米大抵是有几粒的，最多的是蚕豆。在干树枝做为柴火的熬煮下，蚕豆开了花，稀饭也染成了深红色，揭开锅盖，蚕豆的清香扑鼻而来。

然后，炒上小半锅蚕豆，放上油盐，搁上葱姜，炒好之后，上面馏上馍，待到馍馏好，蚕豆也就熟透了。每人盛上一碗，拿一块馍，再喝一碗蚕豆稀饭，肚子就饱了。

蚕豆是越吃越面，渐渐地蚕豆的表皮也坚硬起来了。于是剥除外壳之后，又要剥去蚕豆的外皮，剩下的我们成为蚕豆瓣，蚕豆瓣掺辣椒一炒，偶尔打上一个鸡蛋，也是美味了。

然而，蚕豆稀饭是一定可以吃许久的，即使蚕豆老了，可以用刀切上几下，然后下锅，同样是好吃的，只是壳皮太硬了。于是晚上空闲的时候，多剥些蚕豆瓣出来，晒干留在以后做为干菜。

当蚕豆外壳变黑变老，叶子也败落之时，蚕豆为主食的季节也就结束了。收上来的蚕豆还可以打成粉，待到夏天热的时候做蚕豆凉粉吃，或者煮熟之后做成蚕豆酱，也是一年到头的家常菜。

有时候人们还会把蚕豆炒了吃，或者炸了吃，那可是就酒的好材料，不比花生和茴香豆差。

现在偶尔还会吃蚕豆，但绝对不会像原先那样当饭吃，然而再也吃不出原先蚕豆的那种味道了。

生活条件的逐步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日益改善，舌尖上的蚕豆也渐渐地成为一种记忆的味道，成为那个时代的一种永恒。

如今，我仍然喜爱蚕豆。